伊斯坦布尔风物(二)

伊斯坦布尔是一个太花花世界的城市,佩拉博物馆里的我们七大洲的求救信号被门外色相变幻的世界迅速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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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坦布尔风物(二)

伊斯坦布尔风物(二)

今天早上终于有时间出去转转,吃过早饭和早就约好的还未见过面的朋友在塔克西姆广场见面。前几年写过一篇随笔,没想到过了几年还有人看,竟然因为这篇文章在伊斯坦布尔寻找到了我,周中约好在周末见面,这也算是所谓的以文会友吧,感觉也文雅了很多。

任其然这个名字就让我对这位国内做媒体的北大毕业的才子产生了很多好感,任其然不强求其所以然,我在去见面的路上脑子里随意编造着关于这个名字的想象。这个充满道家精神的名字在伊斯坦布尔这个花花世界里显得仙气十足。在位于独立大街尾巴上的德国咖啡馆木地板嘎吱嘎吱响的二楼,其然告诉我他一路从巴尔干到土耳其的见闻,我也毫不吝惜地把在土耳其几年的所见所闻如数家珍般托出。很久没有遇到还会为人类,为国家前途忧心忡忡的同龄人,话题聊得越来越沉重,看来任其然也并不如名字那样洒脱,刚好遇到伊斯坦布尔双年展开幕,我提议一起去看看展,艺术是人类的阳光,这时候我们正需要这光线驱散一下盘踞在我们头顶的乌云。

就在独立大街上的佩拉博物馆是今年双年展的一个展点,从德国咖啡馆出来秋天正午的阳光剧烈的照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嘈杂的声音就像水汽一样被这白日蒸发的寻不到踪迹,背对着太阳走了不到500米就是佩拉博物馆。今年伊斯坦布尔第十六届双年展的主题是“七大洲”,玻璃吹制的海鱼被禁锢在肮脏的塑料桶里,浓郁黑烟翻滚的烟囱矗立在渔村人家,坐在水边的女人冷漠不屑地看着在脏水里玩耍的孩子,形单影只的现代人被包围在灰色的高楼大厦之间,海底的珊瑚生成的过程逐渐变成庞大的黑洞互相吞噬,万物生而死,死而生,互为因果,互为彼此是今年双年展的主题。现代的生活方式对环境和周遭生物的破坏事实上也是对人类自己的犯罪,展物在略显拥挤的大厅里大声地呼喊着。

伊斯坦布尔是一个太花花世界的城市,佩拉博物馆里的我们七大洲的求救信号被门外色相变幻的世界迅速吞噬。“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句《波若波罗密多心经》的名句,你可能永远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在伊斯坦布尔的舞台上响起。但这句话又太适合这座城市。由嵩山少林寺的和尚排演的舞台剧“心经”上周在伊斯坦布尔最有影响力的ZORLU PSM连演两场,在第一天的首秀上,当少林寺的众师傅们一起颂念“波若波罗密”的时候我知道在场可能除了我没人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一句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像平地起的惊雷。舞台上演员们在象征”我执”的木匣子里做着困兽之斗,一遍一遍的推倒,又引来一次一次的重建。色相殊异的世界哪有那么容易破除我执,万物皆法,人无我,连法亦无我。一小时的表演结束后,座无虚席的PSM舞台里爆发出不知是真心还是假装的掌声,土耳其观众对这佛家对世界最深刻的看法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如此美丽的伊斯坦布尔怎么可能接受“万物无我”的菩提精神。心经的表演就像敲了一下木鱼,叮的一声,可能它的回响会出现在苏菲大师们长长的NEY管里,那是这个世界对“无”思考的最深刻的地方。

不管是被父辈给予了美好愿望的任其然,还是主办“七大洲”主题的艺术家们,亦或是独立大街上被秋天的白日蒸发的无声的人群,现代性中的悲哀在人们一次一次的反扑中越发沉重,他表现在有为青年对自己国家前途的担忧,表现在内心敏感的艺术家对世间万物的悲悯,表现在成千上万张嘴呼喊却又变得无声无息的人群,心经里一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谁能读懂这句话,也许在看伊斯坦布尔那千百年的古城旧堡或许才能生出真的心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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